X.H., 32, a company employee in Jingzhou, China

我平时在武汉工作,春节期间,我回到老家湖北荆州,一直呆到现在。

我大概从2014年开始接受治疗,到现在将近5年。最近一次取药大概是在年前12月份。按照以往,我们一般会在药吃完的前一个星期或者是前15天的样子根据自己的药物存量去医院取药,三个月取一次。

一般来说,如果出远门,我们会带双倍的药以防万一。所以如果按照以往的标准计算,这次我带的药量是非常充足的,因为足足有一个月。但是没有想到因为疫情的原因,这次在家的时间会这么长。

从12月底,整个武汉就陆陆续续有一些疫情的消息在传播。但是在钟南山发言之前,武汉人民的生活状态都还是非常正常的。钟南山发言之后,整个武汉市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奇怪。第二天出门时,你会发现每个人基本都带上了口罩,并且很自觉地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
我们是1月22号放的假,当天我就坐大巴回了家。从我当时我老家的过程中,你就会发现,武汉就已经进入到一种非常警戒的状态了,你不管是乘坐地铁,火车,还是大巴车也好,你进站出站都会有人给你检查体温以及要佩戴口罩,如果不佩戴的话是不允许出入的。

晚上到家之后,就收到了武汉那边同事发的消息:武汉决定在当天晚上的12点封城。

我们村是大年初二封的村。所有的村的路口、主干道,全都有村干部和党员开始把守。越往后,防控措施越来越严格。到现在,除非有生病等重大特殊情况,不然村里的防疫组织部是不允许出去的。

回家20天左右的时候,我意识到自己带的药可能不能坚持到疫情完全解除了。于是我开始着手做一些准备,保证之后药物能够跟得上。

艾滋感染者一般是在居住地或户籍所在地领药,我是在武汉领药,所以我首先去跟武汉的疾控取得了联系。从那边我了解到,我可以通过武汉市疾控的转介,先在我们本地的治疗点领取一个月的药作为救急。然后我又去跟我们当地县级市的疾控去联系,确认了那边可以帮我提供药物。

这个时候,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,那就是如何拿到药。从我们当地的封锁措施来看,如果没有特殊理由,我是根本出不了门的。 

所以我只能去乡卫生院,也就是我们当地的防疫指挥部求助,让他们帮我开据证明。但是,因为我爷爷以前也是医生,所以我们乡里90%的医生都是认识我的。如果我想让乡里医生开具证明,也就意味着我必须要告诉他们我的情况。

一开始我只是告诉医生我得了慢性病,需要去市里面拿药。但医生出于严格把控出行数量的考量,又进一步追问原因,我就只好坦诚相告了。

我还没有向家里出柜和坦白我生病的事情,所以我只能跟家人撒谎,说慢性鼻炎发作,比较严重,需要去取药,才出了门。

去领药的路上,我过了将近5道关卡。每次我都提前主动出示出行证明,很顺利就通过了。这个过程中我也发现,有很多没有证明的人想要蒙混过去,不过都被拦了回来。

整件事情处理得比较顺利,我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,只有找医院帮我开据证明时,内心有些波动。其实我自身并不是很介意别人知道我的病情,但是如果我的爸妈因为这事儿被人指指点点,我还是很难接受的。

现在的话,只能看疫情后续的发展。要确定何时能回武汉复工,如果时间还会延长,我可能会做第二步,想办法去领第二批药物,确保药量支持到封路结束。

对于感染者而言,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身份认同,你要接受你现在所处的状态,在后续的工作与治疗中就不会感到很焦虑。很多人可能处于不了解的状态,这其实比得病更可怕。

当你深入地去了解,知道生病之后,该怎样走、该怎样治疗之后,你就不会觉得人生会很灰暗了。你就会觉得好像我们也还好,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,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。

授权转载自 @无所不JI

发表时间:02/19/2020

[submitted on 05/10/2020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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